夜空并不晴朗,有薄薄的云稀疏的铺在上面遮盖了星光。
这里距离梵蒂冈大约两公里,是一块突起的小石丘,突起在平缓的山坡上,能够俯视着前方广阔的地区,包括圣彼得广场尽收眼底。
我和穆然坐在这里。在小小的石丘周围,密布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各种轻重武器,从圣彼得广场外围的封锁线,到被浮桥填上的河道,再到向外的罗马城区。其中被整为平面的路面上都布满了军队。军人们在紧张的检查武器,一边用各式各样的语言相互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味。在我们头顶,四艘怪物般的摩洛人攻击舰在平流层中段悬浮着,反重力航行引擎所形成的强大立场破开了云层,复杂的舰体下部结构上,直径足有近百米的高能约束场火炮炮口仿佛透过天眼般的云洞藐视着地面上蚂蚁般的渺小人类。无数探照灯的光圈投射着,将那些毁灭性武器丑陋的底板映成一片惨白。
时间进入倒计时,殉道者们已经在圣彼得大教堂前列队。包括教皇本笃十六和一百九十六人的红衣大主教团在内,一共有五百九十二人。来自世界各地,男女老少,各种肤色的勇敢者聚焦在那里。他们是……世界上信仰最坚定的人们,如今等待着上帝的召唤,他们静静的肃立着,或许还在用各种语言在心中为这个自己深爱的世界和自己深爱的人们祈祷。今天他们的生命将挽救无数无数的人,为了这个崇高的信念,殉道者们甘愿走向死亡。BBC的直升机闪着红绿两色的信号灯在盘旋,与地面上的数十个机位一道将圣彼得广场上每一个人的面庞传送到竖起的巨幅屏幕和全世界每一个家庭的电视机上,那一张张脸不是电影上的英雄,不是俊男靓女,但你能想到吗,这些似乎每天都会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普通人竟拥有如此勇敢和高贵的灵魂。有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就立在离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右上角还贴着微软的标签。我在上面看到了颜烨。这些天来我第一次见他,感觉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个百年之后重逢。他就站第一排,教皇身边。那幅平凡的面容看上去无比坚定,充满着虔诚和骄傲。
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那个关乎全人类命运的时刻,莎士比亚的那个老问题:生存还是毁灭?不,还要加上定语,是苟且偷生还是壮烈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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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壮观。”
穆然昂起头,望着夜空,好奇的瞪大眼睛,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马戏表演时惊奇的孩子。在我们头顶有五个巨大而阴森的影子,四艘摩洛人攻击舰呈矩形排列在一万六千米的高度,而在他们的中间,也就是圣彼得广场的正上方,攻击舰护卫着另一个巨物,从我们的角度看它的大小和一般的攻击舰别无二致,但其实那东西正停留在地球高轨道上。那是摩洛人文明远征舰队的母舰。紫金山天文台的观测数据表明这个庞然大物的长度超过二百八十公里。它的出现让我觉得摩洛人对这场“入盟祭祀”的态度已经超越了“重视”,而近似紧张或恐惧。
奇怪了,还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害怕呢。
“嗯,”我说,“还从没有人见过呢。”
“能和你一起看真好。”
“你有没有想过……”我犹豫了一下,“或许过一会儿我们就都死了?”
是的。摩洛人的母舰也在这里,那东西的主炮只发射了一次就将马耳他岛轰入了海底,我们不可能与之对抗,一旦反击我们必死无疑。
“没什么呀,又不痛。”穆然甩甩头,轻逸的直发好像洗发水广告上那些花拳绣腿的明星一般。
“那倒是……只可惜那样的话颜烨他们要白白牺牲了。”
“你还觉得欠他不?”
我摇头。“不知道,但这次对我改变挺大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来弥补他来创造一点纯真,可现在我觉得其实我是来找寻的。徐蔚蓝、颜烨,还有今天拦我那当兵的,都教会了我很多。其实你说的对,颜烨一点都不可怜,我还有点嫉妒他呢。”
“嫉妒?”
“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有徐蔚蓝那么爱他。真赞,为了他一个女孩子能吃那么多苦,真的是有那种东西、纯粹的爱情啊。”我顿了一下,“真的钱什么都是狗屁玩意儿,把人情搅得混沌一团,其实纯粹的多好啊,颜烨很幸福,我真羡慕他。虽然他很孤独,但他身边的人都是真心对他好,我觉得自己真空虚。”
空虚,是啊。我一直以为世界就是我想的那样。我知道大家都捧着我是因为我帅我有钱,那些外在的东西。可是那是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我以为根本没有什么纯粹的东西了,没有的东西再怎么憧憬也没有价值,所以我想世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有一群死党和一个美丽文静拎出来像小公主的女孩在自己身边,天天围着我转就已经够了,就是全部的幸福,而且我还可以买我想买的东西。他们都是因为我有钱才和我在一起,可那又怎样?我没有感到丝毫不妥。反正钱是我的,那就是我的资本,因为这是个物质世界。
可是现在不同。来到罗马这短短的一天半以来我恍然明白世界上有那么多纯真。想起来,我才是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人真是贱,总到最后才明白,我还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颜烨什么都没有很可怜,还想去说什么弥补他,真好笑。”
“因为颜烨他本身就是那种很纯的人吧。”穆然说。
“嗯,你看他站在那儿,一定也看到了宇宙的真理吧。真幸福,真是什么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啊。上帝,精神,我也开始有些相信了。”我摇摇头,“要是我没钱就好了……”
“你明白了我真高兴。”穆然轻轻笑着说。
周围的士兵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我抬起头望向那面由起重机吊臂挂在空中的巨大显示屏,上面切换了画面,镜头前出现了一张写字台和一张椅子,背后的墙上悬着联合国的蓝色徽记。
是联合国安理会有重大信息要发布吧。大概是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论有了最终的结果。所有人都高昂着头,紧张的等待着消息,他们会怎样回答那个生存与毁灭的问题呢?
一个着黑色西装银缎面领带的老人走进了画面。那张脸我们都认识,是去年刚刚上任的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这两年间,潘基文显得苍老了十年,他疲惫的坐下来,推了推眼镜。
“诸位国家和军队领导人,广大群众和军人,我代表联合国安理会,”老人说,声音缓慢而沉抑,“恳求诸位在这个关乎人类命运的时刻保持克制,不要动用武力……”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到,大概是在说一些什么大道理吧。人群之中发出了一阵包含着愤怒和遗憾的声音。有人失望地叹息,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气愤地将手中的武器摔在地上,我听到有人在用带斯拉夫口音的英语在吼懦夫!宰了那群外星猪!军官们拿着大喇叭飞快的向自己的士军官举着大喇叭用各种语言飞快的向自己的士兵喊话,要他们保持冷静。尽管我看到这些军官自己也气愤得面色铁青,但责任要求他们必须服从命令。
“他们都不愿抛弃殉道者。”我说,“可惜最后还是这样。我们都要活下去。”
“嗯,不过也好,这样人类还有机会长大。大家都会明白,都会勇敢起来的。”穆然轻轻地说,“等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颜烨也值了,那么多人牵挂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穆然抬起头看我,“我们只是不会被记入历史的普通人。但也有人牵挂我们啊。”
我摇摇头,“那些人不过是因为我的钱才这样。”
“不,有人真心啊。”
“谁?有谁?若我没有钱,我不过也是被冷落的而已……”
“不,”穆然扶助我的肩膀认真地说。“有的,我就是。”
我笑了,伸手揽住她:“你真的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你,就算你说出来也没关系。”
穆然沉默了一下,“苏玄,你也相信我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
“不是吗?”
这句话我问出来就后悔了,我怎么能这样问呢?但已经晚了,这样的话,挑明了就无法收回。
“我爱的是你……就像徐蔚蓝对颜烨一样。你怎么会这么想……”穆然失望的沉下头,声音也低下去。
“我也很想相信。可是真的分不清楚。”
“那是因为你把钱和自己绑得太紧。”她抬起眼睛带着哭脸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爱你。其实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只是你打动了我,你什么都没做。人一辈子只能真真正正爱一次。苏玄你就是我的那一次,就算你没钱你什么都没有你是地痞流氓也一样,我也一样爱你。因为我爱的是你不是别的!我以为你明白,可是你没有。苏玄,我很难过,你为什么要有钱?我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好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穆然这样说话。她瞪着我,眼眶里满是委屈的泪水。可恶……我为什么要说那些?穆然我不能失去你啊。我这蠢货……
我愧疚的伸出手来想要抱住穆然,但她推开了。然后她抹着眼角跳下石丘,转眼间隐没在人群中,我都来不及拉住她。
可恶我为什么?且不论是怎样为什么要挑出来……以前不是一直很好,很好吗?
穆然你都不听我解释……
“我爱的是你不是别的!”
轰然炸响,她的声音。
“我很难过。”
她很难过……
我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空中的某一架直升机突然打响了灯光,探照灯白晃晃的光圈罩住了我身边一百多米远处的装甲运兵车。我扭过头去,木讷的看着那边有些光怪陆离的影像。
光圈中间有一位少女站在装甲车平整的车顶上,她穿着华美的洁白婚纱,皮肤白皙鼻子坚挺,在圣光般的映照下宛如半人半神的结合体,尽管装束完全不同,头发也扎了起来,但我毫不怀疑她就是我见过三次的那个白衣少女。那时她还衣着不整头发凌乱,与现在判若两人。果然被我料中,真是个小美女。
女孩兴奋得昂着头冲向广场的方向,她拿着话筒动听的喊起来,同时,放大出来的声音在直升机的高功率扩音器上炸响。
她的嗓音真棒。说的是日语,是她祖国的语言吧,真悦耳,像是一首五布抑扬格的诗。日语我懂得,因为从小受日本动画影响所以外语选修我选了日语。我一直觉得日语嘟嘟囔囔好像梦呓,从没想到可以这么动听。
那少女喊的是:
“德间君,我爱你。理慧要做德间君的妻子,德间君我们结婚吧!”
理慧大概便是那个女孩的名字了。
真棒的女孩,或者说,真棒的一个梦想。婚纱和千万人见证的求婚对于她或许是太奢侈的梦,可是她做到了。
听到声音,前方的摄影师善解人意的将镜头对准殉道者们,画面滑过一排排的面孔,终于锁定在德间脸上。
那个男人望着远方的少女不相信得喃喃自语,终于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他泪眼朦胧的说着什么,可惜我们听不到。
少女看着屏幕上无法触及的爱人也掩住朱红的嘴唇,热泪盈眶。那一刻,她美得好似女神。
经过了短暂的惊愕,无数军人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真赞。
为这气氛所感染,我在心中赞叹道。
这是我第几次自以为是明白了?但我真的又明白了一些。以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确的,自以为是地把想法加在别人头上。可是今天徐蔚蓝和理慧已经教给我世界上有纯洁的信仰和崇高。这些都在颠覆着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既然这些已经存在,为什么我不能再试着相信一些以前看来匪夷所思和不可能的东西?
——比如说,穆然真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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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时整。圣彼德广场东侧的西斯廷教堂古老的钟楼敲响了整整十二下。
这一刻是2008年11月1日0:00。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摩洛人文明的庞大战舰,摒住心跳紧张的等待着。
夜空中滑过一个光点。就在圣彼得广场上方,从摩洛文明母舰下射出,宛如流星,几近垂直的突刺下来,与大气层的剧烈摩擦引发了炫目耀眼的华美尾迹。
不,那不是流星。
外形好似饼干盒的摩洛运输舰突破了大气层的阻挡,缓缓旋转着向椭圆形的广场降落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怪物身上,我敢说它降下的那一分钟过程里有不下一万枚导弹或火炮锁定了它的巨体,操作员的手指就按在发射钮上。
外星飞船接近了地面,不可抵挡的撞毁了它所接触到的一切物体。梵地冈广播公司大楼、市政厅、信理部联络处,一系列极负盛名的古老建筑被低空滑行的沉重身躯轻而易举的破坏了。与其说是外星人驾驶技艺生疏倒不如说是纯粹恶意的挑衅,简直就是最大限度的挑战着人类的自尊。
压碎了圣彼得广场边的十三根石柱,这个足有两百米长一百米宽五十米高的巨型饼干盒展开了底板上不计其数的液压缓冲杆,轻轻降落在能容纳两万名信徒的北侧。按理说这么大质量的物体降落下来会对地面造成永久性的破坏,但现在飞船着陆点边的硬制陆面没有丝毫的裂纹。空气中弥漫着相当浓烈的臭氧气味。这样来看,大概是反重力航行引擎还在工作着,抵消了一部分重力的缘故吧。
沉寂了漫长的几十秒,运输舰侧面的一扇舱门开启了。大约是宽米二十米高五、六米的舱门,像科幻片中极高科技的门一般向上收起了。与之同步的,舱门下部伸出了长长的登陆甲板。
我屏住了呼吸,身边有人“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这将是人类第一次与那些毁灭者面对面。
脚步声。
距离足有两千米,理论上来讲我不可能听到。但我真的听到了,走出来的会是什么?小绿人?八足章鱼?还是什么别的怪物?
不,都不是。首先走出的是列队的装甲步兵,和在耶路撒冷出现的一样,超过四米的身高,厚实的全身装甲战斗服和棱角分明的头盔,手中是形状怪异的单兵武器。我一直在想这种有分明的四肢、头部,完全是人类体形的“人”究竟是什么,是生物呢还是纯粹的机器人?不过我承认那套极拽极酷的外星战斗服曾对我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这些曾经轻轻松松花一个小时时间扫平以色列陆军六个机械化师的装甲步兵首先在飞船外侧排出了环行警戒线。他们显然不是今天的主角,看样子会有什么大角色亮相。
他妈的,搞的跟受降仪式似的。我想。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临时屏幕,静的能听见心跳。
第二队装甲兵的身影出现在了舱门前,他像是扫射了一下这颗星球陌生星球的土地,然后斜着武器走下来,身后跟着两队士兵。他们的盔甲颜色是鲜艳的紫罗兰色,似乎属于某种更……精锐的级别,当然,如果说先前那些灰色盔甲的展示是“正规军”的话。
他们昂首挺胸的走向圣彼得大教堂。或是说走向殉道者,披盔戴甲的巨大身形像是高傲的古代武士。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他的身高大概在两点五米左右,皮肤惨白,面部消瘦,身上披着彩色的布块。但他确实是一个人的形状!
那就是摩洛人,而且从士兵们对他的严格保护来看,他还是个地位很高的摩洛人,或许是那艘母舰的指挥官 吧?或者是什么高级事务官?
真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人类如今接触到的两个外星文明,在体形上竟然有着神奇的共同之处。不过至于为什么,大概还需要千百年才能知晓。
这样看来那些装甲战斗服中包裹着的也是这样的摩洛人了。
他们向着殉道者的方阵走过去。
与之向对应,殉道者的领袖,年迈的教皇本笃十六世毫无畏惧的向着那些可怖的外星人迈出了步伐。在他的带领下,殉道者们面色平静,坚定的走过去。
这个集团在接近着。
真棒,他们真的是最好的一群人,在捍卫着人类的尊严,尽管他们的民族已经决定妥协。
我听到身边有人在低声祈祷着。所有人都融入了这一幕。零散的祷告很快变成了整齐的“求主怜悯”。为急迫的情绪所感染,在我意识到之前我的手已经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就在这时,一个人冲过人类士兵的封锁线,跑进了圣彼得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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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太突然,摄影师只拍到了她的背影。但我知道那是徐蔚蓝。
她冲过封锁线就选了最近的路线直接跑向殉道者的方阵。我毫不怀疑她是要去找颜烨。
真赞,爱情可以让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变得如此勇敢。
但她或许忘了在她和颜烨之间还隔着一艘巨大的摩洛运输舰和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装甲步兵。
都不屑于使用武器,守卫飞船的摩洛人伸手拽住了她,直接掐住脖子将这个瘦小的地球女孩凌空拎了起来。
人群中发出了惊叫。
她跑过去想和颜烨说什么?是说我爱你,还是拉住他跑出来?
摩洛士兵加强了力量,女孩在空中无力的挣扎着。我突然又想起了士兵和布娃娃,今天上午在圣彼埃尔饭店门前的一幕。徐蔚蓝能甩开穆然的手臂,却无法摆脱那只钢铁的巨手。
颜烨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怎样呢?可惜他和徐蔚蓝之间隔着运输舰的铁壁,谁也看不到谁。
真可怜。她最后也没能说出来。他最后也没能知道。
离现场最近的一位英国士兵无法忍受眼前这对自己同胞赤裸裸的残杀,而决然的举起步枪。但在他开火之前,另一个摩洛人的射线武器就在他壮实的胸膛上轰出了碗口般的大洞。这个勇敢的反抗者失去生命灵动的躯体无力的倒下。而与之同时,徐蔚蓝停止了挣扎。摩洛人把她的尸体随手丢在地上,像一只破烂的布娃娃。
为这一场景所震撼的人群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我的耳朵充斥着愤怒的呐喊。无数士兵从肩头取下了步枪。在我身边不远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军官,胸前挂着“U.S.ARMY”。我听见他正对着步话机暴吼,第三机步师,给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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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开始了。
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战士怒吼着冲向摩洛人的运输舰,各式各样的坦克飞快的越过山丘而疾进。枪声震耳欲聋,炮焰闪耀。挪威陆军发射的照明弹悬在天幕之上,将冷冷的白光洒在那些无畏的战士身上。
面对人类突然而疯狂的攻击,摩洛人的装甲步兵只能拼命保护飞船。紫色盔甲的精锐步兵围成一圈保护着那位重要人物退向运输舰。他们的武器杀伤力惊人,盔甲也对人类的子弹免疫。很快在飞船周围就摞起了密密麻麻的尸体,但无畏的地球战士依然潮水般的冲击着。
“开火,开火!”
到处都充斥着如此的叫喊。
“冲啊,宰了那群杂种!”
无数炮弹在摩洛人运输舰上爆炸。各种口径的装甲弹、破甲弹和碎甲弹尽数倾泻过去。爆焰仿佛是万圣节的焰火一样美丽。
“开火!大兵们!别放走他们!”
“标定参数,向左修正!”
“杂种!”
越来越多的坦克和士兵冲向广场。他们的火力仅仅杀死了几个摩洛人,自己却损失惨重。但没人后退,只是坚定的冲上去开火然后倒下。真难以置信,没有一个人后退。
“飞机,我们的飞机来了!”
有人欢呼。
仿佛好莱坞大片里的剧照,整整一个联队的AH-64D攻击直升机擦着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飞向广场。更高的地方前所未有的大机群迫进而来,F-15、F-16、F/A-18,“阵风”、“台风”、Su-27、Su-30、MIG-21、MIG-29,甚至还有早已过时的F-104和MIG-17,不同型号不同国籍的飞机汇集起来的庞大编队铺天盖地的飞来,绝对是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空中集团,从四面八方冲向摩洛人悬浮在平流层的攻击舰,或俯冲攻击地面的摩洛步兵。不计其数的导弹和炮弹在空中划出负杂的圆圈,与地面力量的凶猛火力相辉映、爆炸、火光和划过夜空的尾迹组成了一幅华美的超现实主义图画。
在那壮观的机群中,我看到了J-10A标志性的鸭式机翼,机身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八一”标志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六十年来,世界各国第一次集体违反联合国大会的决议,他们集中了手中仅存的一点兵力,向摩洛人发起了最后的反击.
摩洛攻击舰由于顾及还在地面的“重要人物”不敢冒然发射主炮,而放出了自身搭载的舰载机.那种及其灵活的折翼战斗机一出舱便与数目庞大的人类空军展开了缠斗.
各式空军和定舰导弹在攻击舰的舰体各处炸开,但也仅仅令它轻轻的颤动。外星人强大的舰定火力密集而精准,迅速捕捉着人类老旧的战斗机并将之摧毁。流弹在罗马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增援的人类坦克飞速的越过那些废墟向梵蒂冈挺进着.空中有白色的亮点在俯冲,是美国海军、中国和俄罗斯发射的弹道导弹.他们将用沉重的分导弹头轰炸摩洛战舰.可以料想,高轨道上那艘硕大无比的母舰也遭到了类似的攻击。
我站在石丘上,木木的望着这场舍生忘死的反击。面对着如此壮阔的历史洪流,我身处其中,却不知能做什么。
好神奇,像是在梦中,爆炸、火焰、死亡,一切都通过大屏幕忠实的呈现在我眼前。军队源源不断的从我身边冲过去,气势汹汹的扑向敌人,要将对手捏成碎片。
我看见一辆“公羊”主战坦克粗野地越过山丘。与之同步,跪坐在车上的一位红衣女子向外星飞船发射了肩扛式反坦克导弹。我想她真像是旅馆的前台经理。那么从坦克露出上半身的车长就是她的丈夫了?真是英姿勃发。我看见教皇在拼命摆着手,大概是在指责为什么开火。是啊。无法挽回了,摩洛人会彻底毁灭我们,殉道者们也将白白牺牲,我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失望和痛苦。他多么希望我们能活下去啊。我还看见了理慧,穿着那套繁杂的婚纱在拎着群摆奔跑,大概是去找她的德间君吧?真是了不起的女孩,我还似乎在一片军绿中看到了我的穆然。可是不等我叫她的名字,那个身影就消失了.
军人们还在死战,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飞机坠落.但他们依旧无畏的冲击着,仿如飞蛾扑火.
有一个女人说过,最好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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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射来的小口径子弹被高性能的装甲服当下了,仿佛打在钢板上的石子.尽管有几人被坦克炮直接命中而毙命,但摩洛步兵依旧成功护卫他们的重要人物与主力部队会合,在人类暴风骤雨的火力打击下退入了飞船.
摩洛运输舰相对于舰的名称仅仅具有最低限度的自卫火力.飞船加大了悬浮引擎的出力,随即收起了数目庞大的液压支撑杆而缓缓升入空中,舰身上的数座光束防空炮台调低了射角,以不下于密集阵近防系统的射速往复扫荡着涌来的人类进攻波形,每一秒钟都有上百名士兵被击中倒下,一辆德国陆军的豹2主战坦克在圣彼得广场边急停,全车60吨的重量压在悬挂系统上,向前极高弹性的一倾,同时120mm口径主炮抬起,在极近距离上向正在起飞的外星飞船发射了炮火。下一个瞬间,它的前装甲被超高温的光束贯穿并引发了弹药殉爆,20余枚120mm炮弹的爆炸将坦克炮塔掀入空中。
“全体火力对空射击!”
战地指挥官们飞快的下令。士兵们就地蹲下,用火箭筒和枪榴弹攻击庞大的外星飞船。坦克和自行火炮挑选了合适的阵位用它们的威力强大的主炮飞快的开火。地空导弹、高射炮、武装直升机密集而华丽的火箭弹打击。全体人类的地面火力都集中到了摩洛运输舰身上,拼命要阻止它与攻击舰会合。满怀着仇恨和怒火的弹药如雨般向圆心中的一点投射过去,远看好像是上升的摩洛运输舰在牵引着密如蜘蛛网的火力线一般,如此一番诡异的景象。
“开火!开火!全力射击,直到枪管过热为止!”
这是摩洛人攻击地球以来在一处地点遭遇到的最猛烈的打击。
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那艘运输舰身上.它整个被爆炸的火光覆盖,每一秒都有数十吨炸药在它的铁灰色的外壳上炸响.可它的巨体还在上升,上升,似乎不为所动……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某一款游戏好像其中的某一个BOSS就是这样,顶着枪林弹雨的歌利亚……
不,今天的大卫是我们.是人类.战胜巨人……
军队顽强的射击着,每一门炮,每一支枪都都喷吐着火焰.我甚至看到一位军官丢下枪管灼红的步枪,从腰间摸出自动手枪一下一下的向那夜空中的火炬扣动扳机,被火光映红的脸上露着怕人的坚强和倔强.
运输舰载着凶手还在上升着,上升着……不,它停下来了!它停止了上升,在爆炸中颤抖着,然后倾斜,开始坠落.
像是被那些密集的火力线拉回地面的一般!这一次它无法逃脱了,什么都救不了它.在持续不断的火力打击下它的反重力航行引擎被击破,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它千疮百孔的沉重躯体,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的跌落下来。
燃烧的巨体映亮了天空。真是漂亮,宛如史诗。千百年后或许这壮观的一幕会被写入史书摄入电影,我们的后代将铭记这个时刻的壮美,如莎士比亚在《亨利五世》中写到的:此后每当想起这个时刻,人们就会肃然起立……
士兵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人们相互拥抱、亲吻、击掌,和朋友、和陌生人,一同分享胜利的骄傲。这一刻,人类,不论是白人还是黑人,不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成功人士还是下层平民,人类亲如兄弟。
真赞。可惜不会有以后了。
目睹了运输舰被击落,摩洛攻击舰召回了舰载机,不再去管已经损失惨重的人类空军所进行的零星攻击。空中仅存的数十架地球战机刚刚经历了最可怕的伤亡,但幸存者们依旧勇敢的进行着轰炸。导弹打光了就用机炮。尽管那些火力只能让攻击舰的能量盾泛起一点白光,但他们依旧固执的进攻。有两架已经退役又由老飞行员整备过,再次升入蓝天的F-14A“雄猫”战斗机咬住一架正在返舱的摩洛战斗机不放,带着那些飞了三十年的老兵们所信赖和以之为荣的美国海军航空兵的骄傲义无反顾的撞进了摩洛人的着陆甲板,炸成一片火光.
真棒……
能看到那艘高轨道上的巨型母舰上闪烁着红色的光点.那是它的主炮在聚集能量.他们要一击将罗马城轰入海底,然后是全世界.
这个时刻人们都显得很坦然,尽管我们都要死了,但我们死而无憾.
摩洛运输舰燃烧着坠入西方的城区之中,人群又发出一阵震耳的欢呼.
我们的战斗结束了.
我清楚的听到身边的一位英军士兵在轻轻背诵着诗句.那首诗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位年轻的士兵在被德军处决前写下的.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死我
我手无寸铁无力反抗
但我没有投降
我是一个英国士兵
我没有投降.”
是的……我们都没有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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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高能量光束射流从空中倾泻下来。摩洛母舰射出了毁灭的炮火。
那道壮观的光之箭在万分之一秒中突破化解了一切障碍,径直冲向宏伟的圣彼得大教堂,圣彼得遗骨安葬的地方,人类灵魂的心脏。那一瞬间强大的电磁干扰随着光芒冲突下来,所有的摄像机与屏幕的信号传输都被切断了。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画面了,人们平静的昂起头,等待着毁灭。
那道粗壮的光芒劈开夜色,穿过四艘攻击舰中间的净空,胀大、放射,然后,在大约离地面两千米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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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流射在虚空中的某一个屏障上,好像水柱喷射在钢板上一样。能量流沿着某一个弧面迅速散开,随后消散,在夜空之中好像一顶直径数公里的白芒华盖在闪烁。
消散。这顶华盖持续了数秒,随即光芒消散了。天空又恢复了夜色茫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为这一几乎是超自然的景象所震惊的人们诧异得瞪大了眼睛,试图在干净的夜色中找出一面宙斯的神盾.那面神盾刚刚挡下了威力超越一般攻击舰炮火威力百倍的致命一击.
是……什么?
摩洛人显然也感到十分恐惧或震惊,四艘攻击舰似乎有些手无足措的依次发射了主炮.但一切都是重演,空气中的某个东西将那无坚不摧的光束冲散了.
可怕的寂静.
空气中出现了某些光线的扭曲.
好似阿拉伯神灯中的精灵一般,那个东西现身了。梦幻一般从空间中露出了洁白的躯体.仅仅几秒之间,一座飞行的城堡解除了物理隐形的完全透明化,凭空出现在废墟之中,宛若神迹.
每个人都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悬浮着的巨型飞船比摩洛攻击舰稍大一点,仿佛在藐视着牛顿的经典力学.与摩洛人极具压迫感的涂灰色涂装不同,它简直可称是完美的艺术品,通体纯白,外部舰体覆盖这般透明的积层装甲,身形曲线优美凌利,精悍干练,在夜空之中亮晶晶的,闪闪发光。它那么巨大,那么精致,我都无法看清它具体的形状。但仅仅是一部分,就令我为之折服。
这是宇宙深处另外一个强大的文明。我们曾从摩洛人的口中听过他们的名字。
米迦勒人,他们来了。
但与摩洛人说的不同,他们不是来毁灭我们的。
似乎是作为对摩洛人的回应,从那艘纯白的华美战舰上部,数道银白色的射束放出了。好像巨大的探照灯光划过天际一般,光芒闪烁了短短的一秒钟。但仅仅是这一秒钟,四艘万米之上的摩洛攻击舰同时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从地面看上去,那些庞大的战舰中央闪现了夸张的光球,迅速胀大,好像池水中的涟漪一般扩散,将整个舰体完全吞没。然后四道光芒有米迦勒战舰调整了射角,集合起来的射束膨胀了数倍,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刺向高轨道上的摩洛母舰,这次照射持续了三秒钟。那艘长达二百八十公里的庞大人工造物化作了光团。那一刻真的很美,在夜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太阳。白茫而纯美的光芒无边无际,仿佛光的海浪在冲击,将夜的罗马夜的世界映做亮白的一片,比真正的太阳更为华美而纯洁,看到这一幕的人们,仿佛能亲耳听到上帝在说,要有光。
这是两个顶级文明之间的碰撞,是千万世代科技力的威压。
所有人都为之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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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去。
那些头顶上覆盖着我们八个月的阴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天下起了小雨,看起来米迦勒人使用的是反物质浆流吧,与物质相遇就会按E=mc2的质能公式湮灭和放出能量。这种反应欧核中心曾模拟过,威力惊人但很干净,唯一的反应产物就是水。
美丽的米迦勒战舰缓缓降落下来。我们能在它的纯白的箭体上看到红色的标志。
是十字架。教堂上完美符合黄金分割的十字架。
真的。这艘战舰,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真难以置信。
接近了地面,战舰下的某一个部位放下了金色的反重力通道,通道中一个身影降下来。
那是一个米迦勒人,应当说是与摩洛人很类似,或并是同一条基因链上发展的结果吧。
他只有一个人,身材很高,披着宽松华丽的长袍,轻轻降落在地面上,真是神奇,他居然是悬浮在空中的,周身闪烁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这个米迦勒人如今申一般站立在圣彼得广场的正中央,向着殉道者们伸出了双手。那是一个表示没有携带武器的友好手势,或许还代表着邀请和欢迎。
“来吧,勇敢的使徒!以我主耶和华之名!”
他并没有说,但这句话闪电一般的冲入了我的思维,那一刻,我们所有人的心灵与之相连。
“我的上帝,他说耶和华。”有人喃喃自语。
“他们是神的儿子啊。”
人们震惊的交头接耳。
“耶稣回来了!基督回来了!”
无数人在胸前划着十字,在一种超越宇宙的强大力量面前谦卑的跪了下去,潮水一般。
摩洛人是对的。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耶和华,为什么与地球上一种被斥为愚昧的古老宗教有关,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要用思感传达那样一句话,太多问题让我们迷惑不解,或许那牵扯到太久远太久远的历史吧。但他们的确是米迦勒。手持火焰神剑的天国副君。
教皇本杜十六世颤抖着走向那位发出邀请的异星人,像是受到了某种古老的召唤,来自揭开宇宙真理渴望和谦逊的召唤。殉道者们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仿佛进入了某种神圣的精神状态,红衣大主教们,还有颜烨,一起走过去。或许现在该称他们为“使徒”更为合适吧。我还看见了德间,他想要跟上,但理慧拉住了他,搂住他的脖子重重的吻了过去。
殉道者,不,使徒们跟随着米迦勒人走进了那到闪光的反重力通道。一同藐视引力的轻轻飘起,消失在米迦勒战舰的巨体中。
然后,这座华美的飞行城堡缓缓升上空中,在那夜色里仿佛一块闪闪发光的晶莹玉石,我猛然感到,那才真得让人不得不相信是上帝之手的完美造物。
米迦勒人来了,他们是还要做什么,人类又会怎样?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我们就接触了三个地外文明,其中两个比我们强大太多太多。地球在这宇宙中又会如何呢。这些命题太遥远太庞大,没有人能够回答。
真的,这将是一个被记忆的时代。
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我打亮屏幕,是有新的短信接进来了。
“您有一条短信来自穆然。”
我心中轻轻颤抖一下,去按读取键,但在“正在读取,请稍候”的提示画面出现的那一刻,手机不大的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
我诧异而慌乱的检查着手机,把所有键都按了一遍,电池也重新装过,可是索爱依旧毫无反应。
我无比气愤地把漂亮的超薄型608c狠狠摔在地上,索爱……可恶,怎么回事!
只是想看一眼短信而已。一眼也行啊。我很想知道穆然说了什么,就这一个愿望,仅此而已,因为她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为什么区区一部手机也要阻止我?
我茫然的抬起头,米迦勒人壮美的战舰已经消失不见,夜空之中弥散着五彩缤纷的华美光芒,水一般的流动,炫烂如极光,仿佛是欧若拉女神纤长的手指在轻轻拨动着琴弦,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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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8年8月10日,北京科技大学的校舍后有一片矮矮的山丘,铺满绿草。我坐在这里,头顶上是璀璨的星空。
真是怀念。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曾无数次坐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在这所母校里,在原野上,在罗马。有时独自一人,有时与一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并肩。
后来被称为“梵蒂冈奇迹”的那一夜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穆然。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时候想人真是贱。明明身边一直都拥有着,可偏失去了才悔悟过来,就好像摩洛人悬在头上的那些日子。其实那时真好,人们找回了丢失很久的一些东西,摩洛人的巨炮逼出了我们的美好品质,真讽刺。那些日子里我失去了穆然,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真的爱我,我也真的爱她。
我们在2006年相识相聚,那时地球上有65亿人,现在,2008到2018年的十年间地球人类总数保持在三十八亿左右,可我却找不到她。
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还是很有钱,现在是新科的老总,刚刚兼并了苹果公司开始进军美国市场。我身边还是围着各式各样虚荣的漂亮女孩。只要你给她们一套房子一辆车,每个月几万块钱她们就会和你谈情说爱,陪你吃饭跳舞上床,在各种场合充门面,乖乖做你的小情人。这样的生活听上去真是奢靡的花天酒地。可是你知道吗,和她们在一起,一切都是买来的,用二十年前一个老作家叫韩寒的话说就是合法嫖妓。她们会对我很好只要我还有钱,但再也不会有人跑来给我洗衣服,再也不会有人追着我跑到罗马,再也不会有人抱着腿坐在门口等我,再也不会有人为我熬一锅白白的骨头汤,再也不会有人在夜色下哼那首《一眼万年》,再也不会有人听我说出一堆自以为是的话然后很乖地说苏玄,我会的。
我摸出一粒薄荷糖放进嘴里。也再不会有人提醒我曼妥斯不能喝可乐混着吃了。
习惯性的按亮了手机。这台跟了我十几年的索爱早已不能工作。当年米迦勒战舰打开反重力场射井进行引力圈内超空间跃迁时强大的电磁冲击波烧毁了它的存储芯片。我试过数据修复,但还是不行。关于穆然的一切都在那张小小的存储卡中,可是它完了。
那条短信我终究没有看到,穆然想对我说什么呢?我反复着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却不敢猜测。
真逊,连她的照片都没有一张。
我真想她啊。穆然,那个真正爱我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还有颜烨,徐蔚蓝,罗马旅馆的前台经理,圣彼埃尔饭店门前的上士,还有理慧和德间。那些在历史洪流的风口浪尖教会我们太多太多的人们,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我昂起头,晴朗的夜空中星星在眨着眼睛。
或许就像那个名叫叶芝的爱尔兰诗人说的吧,他们逝去的面容,隐藏在那亘古的群星中。
这就是一切了,陛下。
谢谢阅读。
[ 本帖最后由 持镰者 于 2007-11-4 15: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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